日前,美籍韩裔演员约翰·赵(John Cho)为亚裔美国人在疫情期间遭受的种族歧视勇敢地发了声。
这位现年47岁的男演员是美籍韩裔。出演过《网络迷踪》《星际迷航》《再造淑女》等作品。
4月22日,他在《洛杉矶时报》(Los Angeles Times)上发表了一篇强有力的文章《新冠提醒在美亚裔,我们的归属感是有条件的》
这篇文章提到的很多点,看完想必会有同感,所以分享给大家。翻译自微博网友:RuruRin
几天前的一个晚上,我打电话给我的父母,告诉他们走出家门时要小心,因为他们可能会成为言语甚至人身攻击的目标。
这种感觉挺奇怪的。好像我和我父母的角色互换了似的。
我对他们的劝解,和他们对从小到大在休斯顿长大的我的警告几乎一模一样。
当时他们曾经告诉我,这个世界充满敌意,把我们当成外来人。所以他们告诫我,要和家人呆在一起,并尽量和我的同类人群在一起活动。
一些媒体口中的“新冠病毒似乎起源于中国”这件事,催生了大量的反亚裔仇恨犯罪。在美国各地,亚裔父母和孩子们都在说着类似我那通电话中的呼吁。朋友们在短信中分享着关于人身攻击的一手资料,在脸书上上传文章的链接,却总是以一句莫名其妙的“注意安全”作为结束语。
在成长的过程中,我们总是认为,一旦我们足够“美国化”,就没有必要再发出这样的警告——我们终究会安全的。为此,我的父母总是鼓励我和弟弟尽可能多看电视,这样我们就可以学着像美国当地人一样说话和做事。我们的希望是,如果我们玩对了牌,种族问题将不会使我们——也就是他们的下一代——处于不利地位。
当我成为一名演员的时候(没准是因为小时候电视看多了),而且真正开始拍戏的时候,我感到父母眼中的希望有了实现的曙光——大门敞开了,路边的陌生人更友善了。在某些方面,我终于开始过一种没有种族问题的生活了。但我明白,总会有那么一刻提醒你,你的种族定义了你的全部。
这可能是个很小的时刻,比如一个销售员用日语的你好来和你打招呼。也可能是一连串的时刻,比如我和卡尔·佩恩(Kal Penn)在2004年为《哈罗德和库马尔》(Harold & Kumar Go to White Castle)进行媒体巡演,那正好是911事件刚过去的几年。
我们当时几乎飞越了整个美国——纽约、芝加哥、亚特兰大、西雅图——形成了一个残酷的规律:一次又一次的飞行,卡尔(美国印度裔)总会被拉到一边进行“随机”搜查。在其中一段行程中,卡尔的朋友盖比 (Gabe)加入了我们的团队。
当我们准备接受安检时,卡尔又被选中开包搜身,而盖比和我毫发无损地通过了安检。我们收拾好行李,在长凳上等待卡尔被放行。盖比翻着他的背包,突然说:“卡尔会生气的。”我往他背包里看了看,立马就意识到了为什么:盖比是白人,有一把最近去露营用过的《第一滴血》一样大小的猎刀还在他的背包里一直忘了取出来。
我倒抽了一口气,回头瞧了瞧卡尔,他正眼看着安检工作人员清空他包里的东西。这就是现实。
亚裔美国人现在正在经历这样的时刻。
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提醒我们,我们的归属感是有条件的。可能这个瞬间我们是美国人,下一个瞬间,我们都成了把病毒“带到”这里的外国人。
与名声一样,“模范少数族裔”的神话也会给人一种“没有种族”的错觉。把亚裔少数族群的杰出人物捧上神坛,会让那些质疑制度不公正的人哑口无言。人们认为我们亚裔必定会成功,我们被用来证明这个制度是有效的——如果它在你身上不灵验的话,那一定是你个人的错。
哪怕我们少数族群有12%的人还生活在贫困线以下,模范少数族裔的神话起到的是维持现状的作用,而这种现状对非白人族群都是不利的。
但也许这个神话最可怕的影响是,它使我们沉默。它引诱亚裔美国人,并招募我们代表它行事。
它改变了我们的父母,于是父母反过来鼓励我们接受它。这让你觉得受到了保护,因为你是“模范少数族裔”中的一分子。
因为当地人对亚裔的刻板印象可能是正面的(我们勤奋,擅长数学),它使人们——包括我们自己——认为美国的反亚裔情绪不怎么严重,认为这里只有轻度版本的种族歧视。这很容易使我们把当前的仇恨犯罪浪潮斥为微不足道、孤立和不重要的。想想那些嘲笑亚洲人,但在涉及其他群体时却克制自己的喜剧演员吧。
当然,虚假的正面印象多了,负面的刻板印象也随之而来(你鬼鬼祟祟,你偷了本地人的饭碗,你腐败)。我上高中时在一次拉丁语考试中作弊被抓,记得当时老师问我:“为什么韩国人这么爱作弊?”
在国家面临巨大压力的时候,正是这些黑暗的刻板印象占据了上风。
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,我妻子的家人被关在集中营里,哪怕她的曾伯祖父们还在美军一个全日裔美军营里为国战斗。美籍华裔汽车工人陈昌华(Vincent Chin) 1982年在底特律被残忍地殴打致死,原因竟是凶手认为日本“抢走了”汽车业的生意。
就在最近,布鲁克林的一名亚裔女性在倒垃圾的时候被人泼了硫酸,这也是逐渐增加的针对亚裔的攻击事件的其中一起。
我是1978年移民到这个国家的,那时我才6岁。
我于1990年11月21日入籍,当时正值海湾战争爆发前的军事集结时期。我记得我在典礼上被法官吓了一大跳。法官问我,如果我被招入伍,我是否会穿上军装保卫这个国家。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问题,尽管我和我的朋友们猜想过我们可能真的会被征召入伍,我也花了不少时间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。
我的回答是肯定的,而且我说我是认真的。
我得到了父母想让我得到的美国公民身份,他们这辈子都在为这个身份而努力。谁都不能告诉我或任何长得像我一样的人,我们并不是真正的美国人。
如果说新冠病毒教会了我们什么,那就是靠着东拼西凑打补丁是无法解决一个已经普遍存在的问题的。人与人之间的纽带和相互依赖从未如此明显。
你不能只为一部分人维权,而完全不管剩下的人。就像新冠病毒一样,如果不管不顾它,它就会不加抑制地疯狂传播。请不要把仇恨变得轻描淡写,也不要以为仇恨还在看不到的远方。
它就发生在你的身边。
如果你在工作中听到它,你就应该说点什么。如果你在你的家人身上感觉到这种苗头 ,也要说点什么。捍卫你的美国朋友们。